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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檸荔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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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檸荔枝

接到景溪的視頻通話時,沈東鳴剛結束一場飯局準備回家。

他遲疑了下,還是接通了視頻,卻發現對面一片昏暗。

“猜猜我這是在哪兒?”她的語氣聽起來異常興奮。

“在哪兒?”

他怎麽好像聽到了風嘯聲。

“我在蒼屏山頂那塊巨石上,今天晚上你要是不過來見我,我就從這裏跳下去!”

許是怕他聽不清,她喊得有些大聲。

又怕他不信她的話,她把攝像頭調轉,給他看了她腳下巨石,身後懸崖,以及頭頂的滿空繁星。

沈東鳴第一反應,是她又想像上次假裝溺水那樣,假裝跳崖,來博取他的關註。

“景小姐,你應該聽過狼來了的故事。”他沈聲提醒道。

“什麽來了?我只要你來,別人來都不行。”她開始裝傻。

沈東鳴失去耐心:“景小姐,我提醒過你,不要拿生命安全開玩笑,你現在立刻馬上下山回家,有什麽問題,明天再……”

然而,話還沒說完,就聽到她驚呼一聲,像是腳滑了一下摔了下去,手機也摔到地上徹底黑了屏。

這一定又是她的小伎倆,他寬慰自己,並不停地給她打電話,卻怎麽也打不通,他心裏終於升起難以抑制的恐慌……

巨石上,景溪第一時間撿起摔碎屏的手機,按了關機,然後坐在巨石靠內的邊緣,眼睛沒有去看漫空繁星,而是緊盯著上山的那條路,期盼著他能從那條路上走上來。

她知道他不喜歡她這麽做,也知道自己這麽做太過任性,可她別無辦法,在他面前,她沒有任何底牌。

她只能執拗地、一而再地用自己的生命安全,去試探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。

不知道等了多久,她眼睛都盯酸了,上山的那條路上還是沒有出現一個人影。

原來,她現在用自己的命,都威脅不了他了嗎?

她伸手拍死一只趴在脖子上準備吸她血的蚊子,滿心沮喪。

突然,天空中轟隆聲響起,她擡頭一看,只見一架直升機越飛越近,最後懸停在空中,降下一條長長的繩索,一個熟悉的身影像特種兵一樣,從繩索上熟練地滑了下來,落在山頂上。

他大步朝她走過來,直到站到她面前,確認她平安無事,才對著對講機道:“人沒事,山下的救援隊可以撤了。”

說完,他放下對講機,摘下右手上的皮質手套,朝坐在巨石上的她伸出手,溫聲道:“下來,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我不回去。”她搖搖頭。

“那你想做什麽?”他耐心地問。

本來她是想等他來了,就問清楚,他對她到底是什麽感覺。但看到他從天而降的那一刻,她胸口無比澎湃,也多了幾分任性。

所以,她臨時改了主意:“我想在山上露營,明天早上第一時間看日出。”

“你想看日出,我可以明天早上再送你過來。”他好脾氣地哄道。

“不行,我早上起不了那麽早。”她搖頭反對。

沈東鳴仰視著坐在巨石上的她,見她怎麽都不肯下來,不免深深地嘆了口氣,拿起對講機,拜托韓世騫:“幫忙送兩套露營裝備過來。”

直升機裏,韓世騫一臉驚愕,但還是答應下來,收起繩索,開始往回飛。

直升機走後,沈東鳴爬上巨石,坐在了她旁邊,關懷道:“渴嗎?要不要喝水?”

“要,還要吃蘋果,肚子有點餓了。”景溪點點頭道。

“除了水和蘋果,還需要些什麽嗎?我讓老韓一起送過來。”沈東鳴問。

景溪想了想,說:“那就再來包薯片吧,暫時就這些了。”

暫時?沈東鳴嘴角抽了抽,但還是拿起對講機,讓韓世騫順便帶些蘋果薯片礦泉水過來,除了蘋果薯片,其他種類的水果零食也盡量帶一點,另外再帶點一次性洗漱用品明天早晨用。

韓世騫氣笑了:“要不要再幫你們帶點瓜子啊?”

考慮到景溪可能確實有這個需求,沈東鳴厚著臉皮說: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
氣得韓世騫直接關掉了對講機。

沈東鳴毫不介意地笑了笑,見身旁的景溪正安靜地仰頭看星星,他沒敢說什麽話刺激她,只默默地陪她一起看星星。

一個小時後,當他獨自和兩套露營裝備奮戰時,她卻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著薯片嗑著瓜子,絲毫沒有搭把手的意思。

等他終於將兩個帳篷搭好,她才跑過來,獎勵地餵了他一塊薯片。

沈東鳴嚼了嚼薯片,明明是番茄味兒,卻被他品出一股辛酸味兒來。

不早了,他讓她進帳篷睡覺,自己則鉆進了另一頂帳篷。

本以為今天晚上總算能安生點了,但躺下沒多久,就聽到隔壁帳篷傳來一聲尖叫。

難道是有蛇?他立馬鉆出帳篷,問她:“怎麽了?”

“帳篷裏有蚊子,你快進來幫我拍蚊子,我拍不到。”景溪大喊道。

沈東鳴眼角抽搐了下,丟下一句‘自己拍’,便回到帳篷,拉上帳篷拉鏈,鉆進睡袋睡覺,打定主意今晚無論再聽到什麽,都裝作沒聽到。

當然,臨睡前不忘定一個明早五點的鬧鐘。

景溪嘟囔了兩句他太狠心,自己拍了好幾下終於拍死了蚊子,才鉆進睡袋沈沈睡去。

第二天早上還不到五點,沈東鳴便醒了過來,他鉆出帳篷,見太陽還沒出來,就先用一次性洗漱用品洗漱了下。

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,才出聲喚景溪起來看日出。

可喚了幾遍她都沒動靜,還嘟囔了句讓他別吵,沒辦法,他只好將手機音量開到最大,給她放了首義勇軍進行曲。

景溪被吵醒的那一刻是有些懵的,怎麽山頂上也要升國旗嗎?

等回過神來,才意識到是沈東鳴搗的鬼。

她氣沖沖地鉆出帳篷,正準備質問他為什麽要擾她美夢,就看到火紅的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,金燦燦的光芒一點點將蔚藍的天空渲染,瑰麗的朝霞將遠處的山巒樹木以及建築、都勾勒出美輪美奐的線條……

景溪一下子就看呆了,她從小就愛睡懶覺,這還是第一次在山頂看日出呢。

沈東鳴看到她臉上呆呆的表情,不由揚了揚唇角,等到朝霞漸漸散去,才開口問:“景小姐有什麽夢想嗎?”

夢想?景溪從美景中抽出思緒來,一臉茫然,除了上小學時老師要求寫作文,還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關於夢想的問題。

“你馬上要升高三了,就沒想過要考什麽大學,大學要選什麽專業,以後要做什麽工作?”沈東鳴舉例問。

景溪一時間更茫然了,圈子裏像她這種成績差的,一般都是花一筆錢出國讀金融混個文憑,畢了業進自家公司做事,等著以後接管公司就是了。

沈東鳴一看就知道她從來沒想過這事,或者說,她從來沒想過,自己真正喜歡做什麽。只是隨波逐流,按照既定的人生軌跡去描線,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。

“你就沒有什麽想當做未來職業的興趣愛好?”

景溪想了想,她的興趣愛好,無非是打游戲,或者網球籃球滑雪沖浪之類的運動,但她這個歲數了,總不能去當什麽職業運動員吧?

於是,她搖了搖頭,說:“沒有。”

“或者,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?”沈東鳴循循善誘地問。

景溪很想給他一個能讓他滿意讓他驚喜的答案,但她越這麽想,腦子裏就越是一片混沌,什麽都想不出來。

沈東鳴見她面露羞愧,沒有催促她,只溫聲安撫道:“沒事,這個問題,等下山後你再慢慢想,等想清楚了再告訴我。”

景溪點點頭,看到他溫和的眼神,一下子生出勇氣,將藏在心裏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:“沈東鳴,你有沒有喜歡過我,哪怕是一分一秒?”

眼前的少女在朝霞的照耀下,仿佛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光,她眼裏充滿忐忑和期冀,神情無比的虔誠,似乎在用全身心去祈禱,祈禱一個自知不可能的答案。

沈東鳴楞了下神,說:“沒有。”

清晨五點的山頂,氣溫有些低,景溪清楚地感覺到,自己的手腳一點點發涼,原來連哪怕一個瞬間的心動都沒有嗎?

“為什麽?”她聽見自己發出顫抖的聲音。

看著她卷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微微顫動,沈東鳴心裏也不自覺地跟著顫了一下,他擡頭看向東方的日出,平靜地說出答案:“我是一個有基本底線的成年男人,不可能喜歡上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。”

景溪震驚地瞪大眼睛,她想過無數種他不喜歡她的理由,唯獨沒有想到是這一條。

之前他說過幾次類似的話,她都沒當回事,只以為是他隨口編來騙她的,沒想到居然是真的!

“跟十七歲女生談戀愛不犯法!”她忍不住提醒他。

“但違背道德。”沈東鳴沈聲道。

景溪不可思議地看著他,她怎麽就忘了,眼前這個男人,就是個道德標兵!

“那等我成年了,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?”她滿懷希冀地問。

“當然不會!”沈東鳴斬釘截鐵地否認。

景溪一瞬間心徹底涼了,說來說去,他就是不喜歡她,跟成不成年有半毛錢關系嗎?

“是不會還是不可能?”她心存最後一絲僥幸。

遠處的金光有些刺眼,沈東鳴眼皮微動,說:“我不喜歡做假設。”

景溪眼睛一亮,他沒有直接把話說死,就說明還有希望。

見太陽徹底從雲層裏跳了出來,沈東鳴站起身來,說:“日出看完了,該下山了。”

“直升機什麽時候來接我們?”景溪問。

沈東鳴瞥了她一眼,說:“沒有直升機,自己走下去。”

“為什麽?”景溪不解。他不至於摳到不願意多付一次直升機的油錢吧?

“因為,這是你昨晚任性行為的代價。”沈東鳴答。

啊?景溪傻了眼,她還想早點回去補覺呢,才不想一大早地就走那麽多路下山。

“我保證下次不會了還不行嗎?”她試圖討饒。

沈東鳴沒有搭理她,動手將兩頂帳篷收了起來,亂七八糟的雜物也都收整好,打電話讓人待會兒過來取,然後帶頭往山下走去。

景溪一路跟在他身後,同上次下山時誤會他好色恨不得踹他兩腳不同,這一次,她只覺得他的背影無比偉岸。

還有不到十天,就是她十七歲的生日,她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,就當是,她最後努力一次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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